位于上海市普陀区真南路3847号的场地，曾是两家合资车企的4S专卖店，然而现在却已不再租赁。玻璃幕墙覆盖的展厅内空无一人，只有企业标志尚未彻底移除。铁栅栏外，可见门店前杂草丛生，无人打理。大门外的地址牌上显眼地标示着“房东直租”，并附上了联系信息。
今年春节过后，这些店铺便停止了营业，至今已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如今店面已是空无一人。5月14日，记者通过那家门店留下的联系方式进行了电话联系，对方的相关人员向记者透露了这一情况。
上述4S门店的关闭现象，正是当前汽车经销商行业的一个缩影。根据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发布的《中国汽车流通行业发展报告（2024—2025）》（以下简称《报告》），截至2024年年底，我国全国范围内的汽车4S店总数达到了32878家，这一数字与去年同期相比减少了大约2.7%，显示出网络扩张的速度有所减缓。此外，在2024年，共有4419家4S店宣布退网，其中自主品牌占比达到65%，合资品牌占比约为29%，而豪华品牌则占据了大约6%的份额。
梅松林，一位资深的汽车行业分析师和顾问，对于上述提到的自主、合资以及豪华品牌4S店的退网比例发表了看法。他指出，这一退网比例与自主品牌和合资品牌在市场上的份额基本一致。相较之下，豪华车品牌的经销商退网比例则略低。从这一现象中可以看出，无论是自主品牌还是合资品牌，都正面临着极大的挑战，而经销商们的生活也颇为艰难。中国汽车行业现已步入存量竞争阶段，行业集中度持续提升，强者愈强。市场已进入淘汰赛阶段，厂商与经销商的利润不断减少。众多经销商面临亏本销售汽车的局面，甚至出现收支失衡，最终不得不退出市场。
“价格战”蚕食经销商利润
2024年的车市中，“价格战”成为了核心词汇之一。据乘联分会秘书长崔东树在1月6日的文章中透露，全年降价车型的数量达到了227款，这一数字显著高于2023年全年的148款。
毫无悬念，连绵不绝的价格战逐渐削减了经销商集团的盈利空间。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专家委员会的成员颜景辉向记者透露，从市场竞争的角度来看，近两年汽车行业竞争愈发激烈，价格战频发，甚至出现了价格低于成本的现象。这种价格战迫使经销商不得不以亏损的价格销售车辆。与此同时，各大品牌的厂家在商务政策上表现得较为强势，以往经销商在促销活动中，往往会在活动开始前就提前使用厂家的返利。当前，厂商的商务策略频繁调整，不仅奖励措施有所调整，而且限制条件也相对较多，导致经销商面临困境。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汽车销售速度减缓，库存积压时间延长，经销商的资金流转变得缓慢，资金压力随之加剧，财务负担也随之上升。
《报告》揭示，2024年，四家一体的汽车销售服务店共有4419家选择退出市场。谈及退出的原因，惠誉评级在亚太地区的企业评级部门董事杨菁向记者透露，2024年的汽车市场正经历着激烈的定价竞争，这一现象引发了新车价格低于成本、新车利润率进一步下滑的问题，使得汽车经销商行业遭遇了不小的挑战。4S店选择退出市场，一方面是由于部分中小型企业和个体经销商面临经营上的困境以及资金链的断裂，另一方面则是汽车制造商出于对品牌战略的考虑，主动对经销商网络进行缩减或结构优化。
自主品牌退网比例相对较高。杨菁指出，自主品牌在新能源领域的转型态度较为积极，集团内部不同燃油车品牌与新能源品牌间存在显著差异，而品牌结构的调整也将对经销商网络的资源分配产生影响。再者，部分经营状况不佳的新兴品牌可能遭遇4S店集体退网的问题。
颜景辉指出，目前4S店在数量结构上存在一定问题，门店数量虽迅速增加，但整体销量并未实现显著提升。观察厂家布局，过去4S店通常每隔5公里设立一家，而如今，4S店的分布密度明显增大。同一品牌的4S店在数量上和分布密度上均较为密集，然而这些4S店的数量与当前的销量之间并不匹配，形成了供大于求的态势。这种状况不可避免地会引起行业内的重新洗牌，尤其是对于那些品牌实力较弱的商家，所受冲击更为显著。
梅松林向记者透露，经销商是与市场直接接触的，正如春江水暖鸭先知所说，他们能率先感知市场的温度。在生意兴隆的年份，经销商能迅速且大量地盈利；而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他们同样会最先体会到市场的严寒，亏损也会迅速且严重。在汽车行业，规模效应至关重要，若品牌缺乏显著的差异化特点，唯有通过大量销售来扩大销量，才能在竞争中占据优势。当前，厂家与经销商面临困境：他们不得不降低售价，甚至出现价格倒挂以追求销量，无论是销量大还是小，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亏损。究其根本，问题在于厂商品牌尚未形成明显的差异化优势。
新能源车网络逆势扩张
值得关注的是，中国汽车流通协会透露，尽管2024年的4S销售网络总体呈现缩减趋势，但内部结构却呈现出此消彼长的现象。这种缩减主要发生在非新能源品牌领域，而新能源汽车品牌的销售网络却依然保持着增长态势。具体分析，传统品牌所拥有的4S店数量达到了25108家，占据了总数的76%；而新能源独立品牌的4S店数量为7770家，占比24%。
梅松林指出，新能源汽车的普及率持续上升，乘用车领域已超过一半。在这种背景下，传统燃油车的销售网络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和缩减。此外，我们也观察到，许多传统燃油车经销商纷纷转型为新能源汽车经销商，这无疑是一个明智的决策。“对于传统品牌经销商而言，要想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生存并保持优势，首要任务是确保新车的销售业绩。”
销售优质新车有何策略？梅松林向记者透露，新车业务是经销商赖以生存的基础，不能一味亏损销售汽车，必须在销量与销售利润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点。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厂家的支持至关重要，厂家与经销商需形成战略共识：若任一方持续亏损，则视为战略上的失败。
新能源品牌在逆境中实现增长，杨菁指出，我国汽车市场结构性的变化是不可逆转的。她预计，今年新能源汽车的市场渗透率还将继续上升。简而言之，燃油车在近年来的销量持续下滑，盈利能力也大幅减弱，这使得它们难以维持市场扩张阶段所建立的经销商网络规模。此外，这种情况还容易导致经销商之间出现非理性的价格竞争。退网现象的背后，体现了传统品牌对销量目标的理性调整，以及对经销商网络结构的优化升级。
颜景辉指出，新能源汽车的兴起导致传统燃油车在市场上的份额逐渐减少，这迫使经销商的数量必须作出相应的调整。在品牌内部，竞争激烈如同生死较量，而不同品牌之间则是在争夺市场份额。往昔，SUV车型盛行，人们常说“得SUV者得天下”，然而近几年来，新能源汽车成为了市场的主流，其竞争力主要体现在电动化和智能化方面。
新能源汽车虽设有专卖店，然而，相较于传统燃油车，其售后服务收入构成尚不健全，且运营费用相对较高。相比之下，传统燃油车的售后服务收入较为丰厚，市场份额仍超过50%。颜景辉指出，传统燃油车需在品牌内部实施交叉混合式营销策略，以最大化利用售后服务设施设备。
杨菁指出，对于传统品牌而言，关键在于加快向电动化和智能化方向转变，增强产品在市场上的竞争力，同时依据市场动态制定合理的价格策略。在销售渠道方面，鉴于当前市场已演变为买方市场，传统品牌必须对销售及定价策略进行革新，以增强价格透明度并提高客户服务质量。
头部经销商均经营承压
4S店规模首次出现下降趋势，而一线汽车经销商集团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近期，众多经销商集团公布了港股财务报告，除了中升控股与永达汽车之外，其他公司普遍出现了亏损现象。具体来看，中升控股在2024年的归属于母公司的净利润为32.12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了36%；而永达汽车在2024年的归属于母公司的净利润为2.01亿元，同比大幅减少了64.9%。美东汽车在2024年的财务报表中，其归属于母公司的净利润出现了大幅下降，达到了22.64亿元，这一数字标志着公司从盈利状态转变为亏损状态。
和谐汽车和正通汽车，这两家头部经销商的表现同样不容乐观。和谐汽车在2024年的归属于母公司的净利润亏损达到了2.91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了15.4%。而正通汽车在2024财年全年的归属于母公司的亏损更是高达17.09亿元，亏损额同比大幅增加了91.75%。
杨菁指出，经销商集团正遭遇新车销售利润下滑的行业难题，他们必须依靠售后服务和佣金收入的提升来部分弥补利润的减少。鉴于当前新车销售一车亏损一车的状况，规模效应主要体现在售后等高效运营的业务上。面对新能源车品牌的直销模式以及其他创新经营策略的挑战，传统的经销模式正经历着变革。
经销商在主机厂与终端市场之间扮演着缓冲角色，他们帮助车企缓解库存和营销成本的压力，同时为车企带来持续的售后服务零部件收益，其存在对于车企来说依然至关重要。经过这一轮4S店退网潮，汽车制造商和主要经销商必须重新探索适应市场需求的合作方式，共同承担风险和分享收益。杨菁如是补充。
梅松林指出，我国汽车产业正处于迅猛变革的阶段。展望未来，合作的不确定性显著增加，然而，有一点是明确的：市场的集中程度将显著增强，行业内的主要参与者数量将大幅减少，中国汽车市场将逐渐呈现出成熟市场的特征。
记者就2024年的财务状况及未来应对策略，分别与正通汽车和永达汽车取得联系。正通汽车的相关职员透露，公司已接到采访邀请，但需向相关部门及领导层进行汇报。紧接着，正通汽车证券事务部的负责人向记者说明，公司现阶段暂不开放接受采访。永达汽车的工作人员向记者透露，由于公司目前正忙于举办投资者见面会和股东周年大会，本周暂时无法安排接受采访的时间。
与此同时，记者联络了美东汽车的相关人员，对方承诺将通知相关负责人查阅采访申请，然而，截至今日稿件发布，仍未接到任何回应。此外，记者亦向中升控股发送了信函并拨打了电话，但截至稿件定稿，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在当前行业面临重组的形势下，政府与行业协会应如何制定相应的政策或手段，以协助汽车经销商更有效地应对市场波动，确保其顺利过渡？梅松林提出，政府及行业协会应着力整治市场乱象、违规及违法行为，同时激励行业进行创新、拓展海外市场、打造品牌特色，避免过度干预厂家与经销商的具体经营活动。市场竞争一旦趋于稳定，经销商的生存模式也将随之稳固并形成。在这之前，经销商必须明确自己的发展方向，精准选择合作伙伴，迅速作出决策，敏捷地适应市场变化，然后才能着手进行精细化的管理和运营。
